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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實…

戰爭的威力,摧毀有形的一切,家沒有了,親人分離了,身體受傷了,我發現身為一個外科醫生,縫補這些有形的傷口根本於事無補,傷口會癒合,受損的器官會再度運作,但被無情戰爭撕裂的心,我卻感到無能為力,即治療了他們的外傷,病人眼神的空洞,仍說明了他們心中椎心的痛,那不是任何藥物可以緩解的。

手中拿著一大串搞不清楚的鑰匙,望著揚長而去的車子,十五分鐘後就迎來了第一個外科病人:是剛才受到炸彈襲擊的開放性肱股骨折的病人;緊接著,走向了已進入因產痛叫聲而騷動不已的產房;一檯接著一檯的手術蜂湧而上,這是一個充滿未知和挑戰的任務。

 戰爭透過聽覺與觸覺,感受到恐懼與害怕,如此逼近的真實讓人無法不面對這醜陋的巨獸;簡單的病房容納著懷著傷病的人,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生有死,人生很苦,沒有人有能力去背負別人的痛苦,就算是操著手術刀決定病人生死的醫生,都無法背負他們的苦痛。

 2012_0808_MSF121630_ss南蘇丹的深切治療中心 

對於未來,我和所有人一樣恐懼,但在這個節骨眼上,唯一能握在手裡的,就是希望,雖然看似無足輕重,卻讓人有著繼續向前的勇氣。

 保守的回教社會裡,女人的貞節比生命更重要,手術室裡的空氣凍結著,因為習俗與醫療而僵持著;外科醫生與麻醉師互踩著彼此的腳磨合著;不得已的面對現實社會,用著自己的文化去碰觸不同文的禁忌;在醫院小客廳裡躲避著外面未燒盡的砲彈,漫長的等待未知的和平;MSF這個中立的醫院卻是個微妙的存在,兩股勢力,互相抗衡;困難但必須的是允許自己有犯錯的機會,沒有人天生完美但必須有勇氣去面對結果;卸下病人一個個包袱,身上背著的卻將自己的腰桿壓彎,這是無人可幫忙分擔的苦;『奇蹟』帶給人『希望』,緊接著而來的是『現實』帶來的『失望』,願意相信,希望的光才能從縫隙鑽進來;人的生命不得已的被放在天秤上衡量,雖然明知道每個生命都是無比的珍貴。

 

離開…

其實當兩個不同文化在接觸的那一剎那,就已經在改變了,重點是我們這些外來者,是否是抱著一個謙卑包容的心,願意把心門打開,接納另一個文化,如此,這段旅程才會雙方都收穫滿滿。

 危機蟄伏在清風與遼闊的天空下,戰爭隱藏在市集裡,隨時爆發,遠處傳來醫院工作人員期待停戰的歡愉,或者,這不過只是整個死亡樂章的一小段休止符,沒人可以預測。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安全通道隨時都會關閉,無國界的醫生要面對的常常是瞬息萬變的局勢,過程與結果有時常會超出想像,在無國界醫生組織裡,沒有個人英雄,也禁止英雄式的主義,身段與心態都必須要有絕對的彈性。

2012_0224_MSF105272_kenya達達阿布的難民© Brandan BANNON    

撤離的決定下在齋戒月結束之後的第一天,當MSF離開後,醫院或許將剩下一個空瞉,一切又回到原點,但沒有一個人可以承擔別人生命的一切。撤退的消息在破冰後,空氣瀰漫著憤怒和恐懼,壓力釋放後,病人開始湧入,這裡是被軟禁的地方、是心靈受苦的地方,也是創造奇蹟的地方。

 戰火之中要找到一線隙縫披上隱形斗篷順利安全的通過是困難的,漫長的等待在決定撤離後的日子更加難熬,人是如此的無助與渺小,回家的欲望越發強烈,絕望的感覺便尤然而生,尤其在電光火石的煙硝味中,堅強很容易就被轟炸聲給震垮了,在意念崩垮的一刻,放棄欲念與掙扎,於是才找到了自由與回家的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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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人生有地獄,那戰爭的現場絕對是地獄,生命在那裡是如此的脆弱,我夜以繼日地辛勞工作,卻難掩力不從心的無奈。

車子在當地居民不捨與擔心的目送下駛離,再次確定了綠色指令後終於再次看到了醫院外的世界,肩膀在壓力解除後開始痠痛,避開陷在戰局之中的主要道路,沿經一個個傳統葉門鄉村,搖晃在顛簸的路面上,翻過不知多少個山頭,又路過一個又一個的什葉派檢查哨,在安全撤退回非戰區後,才開始明白生命中靈魂所缺的那塊拼圖。

人對於面對生命的終點是最深沉的恐懼,醫生也束手無策,這是一個回家的旅程,在漫天烽火中,每個受苦的人都值得被安慰,都應該回到家,痛苦只是過程,心裡在接受與安定下,才能找到回家的路。

 

結束。The End…

附上一段訪談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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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羅絲塔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